地方财政的钱都去哪了？

6月7日，贵州省独山县原县委书记犹永凯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，接受审查调查。2019年3月，他的前任潘志立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审查调查。犹永凯与潘志立两任书记在位时，独山县的基建一路狂飙猛进，举世震惊。

独山县最出名的建筑就是这个水司楼，本名水司府堂，号称“天下第一水司楼”。

水司楼于2016年9月开工兴建，总建筑面积60000平方米，楼高99.9米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这个本应成为当地最具标志性的宏大建筑，曾一度被大家赞为“贵州的布达拉宫”，甚至还被当做“镇县之宝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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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的是，如今它却成为中国最壕烂尾楼，被当成反面教材，甚至还名列“中国十大丑陋建筑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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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山县地处贵州最南端，东守两广、西望滇黔、南控东盟、北至天府，素有“贵州南大门”、“西南门户”之称，是贵州南部重镇。抗日战争时期，独山曾阻挡住日寇入侵大西南的铁蹄。

尽管地理位置优越，独山的发展却不尽如人意。建造“水司楼”的时候，独山县还是国家级扶贫开发重点县。直到2020年3月3日，它才退出贫困县序列，实现脱贫“摘帽”。

2018年，独山全县财政总收入只有10.08亿元。可建造水司楼的预算就高达2亿元。

独山县希望借助一系列标志性建筑，来带动当地旅游业的发展，水司楼只不过是其中之一。

据统计，只有一个街道和8个乡镇的独山县，大兴土木打造地标性建筑却花了400亿！

这个景点叫做毋敛古国。由于跟紫禁城太过相似，于是大家称它为“独山紫禁城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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猛一看确实有几分皇家风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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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周围的建筑参差不齐，有点煞风景，使得这片仿古建筑群显得不伦不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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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“危楼高百尺”的独山望月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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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风的步行街，在周围高楼大厦的映衬下，显得极为突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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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独山钟楼”简直就是翻版的大本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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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什么高校的独山县，却花20亿建了个现代化的大学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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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花了10多亿，搞了个“大数据中心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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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价2亿的“香港科技城”，旁边还有一个“法拉第磁电科技有限公司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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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离谱的建筑就是花50亿巨资打造的“盘古庄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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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以为有什么玄妙之处，结果这不过是一个风水景观……这也值50亿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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气派十足的县政府大楼，绝对让淄博市政府相形见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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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，《中国纪检监察报》曾披露，独山县原县委书记潘志立被免职时，独山县债务高达400多亿元，绝大多数融资成本超过10%。

就是这些“无用的建筑”，一共烧掉了400亿！而独山县每年光债务利息就超过40亿元，全年财政收入勉强到10亿，即使不吃不喝也远不足以偿还利息。至于本金，想都不要想了。

今年全国多个地方爆发债务违约，有些甚至是省会级别的大城市。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爆雷的情况？

无外乎收支两条线都出了问题。

地方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就是卖地收入。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，占地方财政总收入的比例，2017年是34%、2018年是38%、2019年是39%、2020年是44%、2021年是42%。

根据财政部数据，2017年全国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是5.2万亿，2018年是6.5万亿，2019年是7.25万亿，2020年是8.4万亿，2021年是8.7万亿，2022年突降至6.68万亿。2023年一季度，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仅8728亿，预计今年全国这项收入大概只有2022年的一半，这直接导致各地政府的财政收入直线暴跌。

如果是省会或计划单列市，土地还能卖出点价，但像独山县这样的偏远地区，身无长物，能搞到多少土地出让金？

收入不足，开支却不能停。为政一方，总要有政绩吧？特别是贫困地区，总要投入资金搞脱贫攻坚吧？原地踏步甚至倒退，岂不是渎职失职？怎么对得起父老乡亲？话都没错，但落实到决策执行层面就都走样了。

财政收入有限，要搞投资建设只能去借钱，而且利率还不能低，否则根本借不到。但借多少，做什么，怎么还，万一还不上怎么办，谁来拍板决定？依据又何在？

很多人嘲笑欧美基建落后。人家动作迟缓的原因，一方面国外土地私有，征地难度大。另一方面决策过程要反复辩论，最终由议会表决通过才能实施。很多基建项目投资太大，负债过高，回报太低，即使反对党不捣乱也很难获得表决通过。

反观我国的决策流程，倒是干脆利索，行云流水。但动辄上亿的新项目可行性高不高？债务能否负担得起？是否真能促进本地发展？对于这些质疑，有关方面往往草草应付，反正也没有人严格监督把关，大干快上先开工再说。等问题充分暴露，主事人早已政绩捞够升官走人了。至于这其中有无以权谋私，权力寻租，恐怕就更是一笔糊涂账了。

小城市乱规划乱建设，大城市也强不了多少。比如一二线城市曾经非常热衷修建地铁，因为它代表了一个城市的规模与发达程度。修建地铁造价高，维护成本高，客流与票价却难以上涨，运营常年入不敷出，实际上就是个巨大的无底洞，吞金兽。修地铁先要大规模举债，运营又不赚钱，甚至还要财政倒贴钱，简直就是稳赔不赚的买卖，为地方债带来了极大的违约风险。

2022年长沙、厦门、天津、西安、长春等城市的地铁运行政府补贴就超过了30亿元。郑州、苏州、南京、重庆等达到了50亿，杭州接近100亿，最高的北京高达262亿。地铁线路越多的城市越需要政府补贴，还没有哪个城市能够靠着地铁盈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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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各地债务情况不容乐观，经济形势一直未见好转。因此，成都，东莞等一些城市干脆取消了原来规划已获批的地铁建设项目，也算是亡羊补牢吧。

财源单调，日渐枯萎，僧多粥少，到处是嘴。有钱时大手大脚盲目投资，潦倒时哭穷甩手撒泼耍赖，再加上各种职务犯罪，中饱私囊，窟窿只会越来越大。

而对于超出自身造血能力的债务问题，古今中外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：讨价还价，协商减免，俗称——赖账。

俗话说：好借好还，再借不难。一旦赖账，以后谁还敢给你借钱？地总有卖完卖不动的一天，如果再无新的稳定的财政收入来源，以后恐怕连寅吃卯粮都绝无可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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